丰子恺绘，姜丹书修改的李瑞清像

晚年的姜丹书

姜丹书，字敬庐，号赤石道人，是我国近现代著名美术教育家。1911年7月到1925年夏，他受聘于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前身浙江两级师范学堂（1913年改名为浙江省立第一师范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，下文称”一师”），任图画手工教员。图画手工课是当时师范教育主要的艺术课程，也是一师初创时期重要的教学课程。姜丹书在一师时，边教边思、边研边学，对课程和方法做了很多改良和创新，并逐渐形成了“新国民观教育”“美与美欲”“职业匠人精神的培养”“重视工匠的劳动创造”等教育学术观念。可以说，一师是他美育思想的萌发地，这里讲讲他在一师教图画手工课上的故事。

民国元年，一颗烫手的“山芋”砸中了时任图画教师的姜丹书。教育部在颁布的“师范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课程标准”中，于图画课程内新创设了“美术史”一项课目，由图画老师授课。“美术史”的内涵广而复杂，既包括中西方画作的历史，也涉及了中西方建筑、雕刻、绘画、书法和其他工艺美术，即使是作为常识教学，也有百般难处。考虑到一般图画教师的困难，教育部并未将“美术史”归入强制授课的课目范畴，只称其“得暂缺之”。没有现成教材，也没有得到老师的“衣钵”相传，姜丹书坚信“美术史”课目在提高美术教育质量中的价值和意义，即使自己仅是个图画教师，也应该迎难而上，负起教育的责任。

秉着这样的信念，他花费好几年的时间努力钻研，边找材料，边写讲义，编成《美术史》及《美术史参考书》各一本，解决了自己的教材问题。后来被前任浙江两级师范教师的钱家治先生见到了，大加赞许，又被上海商务印书馆得知，并于民国六年（1917）将两本书出版，并通过教育部审定，准予发行，进而解决了供应国内一般师范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和美术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的教材需求问题。

前波未灭后波生。民国四年（1915）五月七日，日本向袁世凯政府发出承认“二十一条”亡国条约最后通牒，全国人民誓不承认，愤怒抗争，掀起了抵制日货的群众运动，波澜壮阔。在一师学堂的图画课上，粉笔和纸张是必需品，但是市面上的美术工具，几乎全为日货，这可怎么办呢？姜丹书一时陷入了教学泥淖。冥思苦想之际，他灵光一现，创新手工课程内容，开始教起自制粉笔，自行炼制熟石膏粉，创制木质模型。学生和工友齐心协力，几天功夫就成功浇造了几千枝粉笔，足够几个月的教学使用。同时，姜丹书将自制粉笔的工艺在报纸上登载宣传，即使是小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园里的教师学生也能模仿，进而解决了国货粉笔匮乏的普遍难题。此后，该工艺经进一步研究，改用铜模，达到了成本少、盈利多的理想效果，制作又很简易，因而催生了许多家庭工业和小型工厂出品应市，大阪公司的日货粉笔从此永远绝迹。

此外，姜丹书在手工课上改用布骨（即用破布褙成的鞋帮硬衬）代替厚纸，所做成的手工艺品更加牢固。颜色纸方面，姜丹书教学生们将匀碧斋笺纸店的矾宣纸刷色，加砑用作替代品。至于一般应用的手工材料，也都采用了国货，没有现成材料可以购买适用的，就买原材料来自行加工，炼制熟石膏粉和配制烧窑的釉药便是范例。

当时的高等中国足彩网_亚博足彩app-新万博体育在线推荐都是仿日本制度而建的。浙江一师不仅所用的工具材料都是日本货，而且技法也是学日本人的。姜丹书后来回忆道，传授自己图画手工知识的艺术教师，也是日本人士，在母校肄业时自然学的是日本人手法。可是，如今是“中国人教中国人”了，绝对是不可“依样画葫芦”地传授下去了。于是，抱着“赶紧改转来”的勇气和决心，他结合实际，研究出了包括刨子、锯子在内的工具的构造和用法的一套套理论，编成讲义，教授给学生。考虑到他校尚且不知道该从何处购买适用的手工器具，姜丹书画了许多金木工工具图，选取了一些适用的实物标本（包括合用的日本式的），交与武林铁工厂和一些行铺，嘱咐后者按这种标准来炼制。产品炼成后，销路很广，帮助解决了手工器具的一般供应问题。

这位国难当头奋起反抗的自强师者，在一师手工课上充分展现着前卫的创新和环保意识，他成功研究了一种利用废纸制成地理模型的方法：将纤维较好的废纸纸筋或细的乱麻丝酌量拌入粘土内，混和捏匀，作塑料；按照所要制作的地形塑在木板（底盘）上，板面要毛糙，使它粘着得牢；趁它未干时蒙上一两层韧皮纸，用棕帚或旧板刷细细密?贴切；如此绘饰，贴上标记纸签即成（西湖模型为例）。这一模型做成之后，可以长久保存，也方便地理课的教学。不久后，这一模型经过内政部审定作为雕刻类美术品注册，交由教育工艺厂仿制发行。民国十余年，印度诗人、哲学家泰戈尔来杭讲学时，姜丹书曾赠给他一具这样的模型，泰戈尔连声称赞，欣然带回印度。

在一师的始创时期，以姜丹书为代表的“实际工作者”在这片新兴艺术教育园地上做着这些开辟道路的先驱之举，也许这些琐事在今日看来微不足道，但就像他所说的，在那个古老的荜路褴褛时代，确有着很大的历史意义。